吴敬梓33岁离乡,移居南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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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南京生活期间,他的日子过得相当艰难,经常需要卖书换米。一到冬日,就更是难熬,既没钱取暖,也没钱添置衣物,因此吴敬梓常常邀上几个好友,乘着月色出城,绕城步行,一边走一边吟哦长啸,与友人相互应和,就这样一直走到天亮才回城,进城后,众人便大笑着分手散去。吴敬梓笑称这种冬夜散步的举动是“暖足”,既不花钱,又与友人拉近了情谊,还能锻炼身体,实在好处多多,足见他身处贫苦而不改其乐的怡然。
吴敬梓
他的贫穷并非天生,相反,他出生大族,年轻时享尽了富贵荣华。康熙四十年(1701年),吴敬梓出生于安徽全椒的仕宦名门。
吴敬梓的曾祖吴沛共有5个儿子,从明末崇祯年间至清顺治年间,除老二奉父亲之命治理家业之外,其余四子陆续都中了进士,其中老四吴国对更是高中三甲,探花及第。清初诗人王又曾赞美吴家:“国初以来重科第,鼎盛最数全椒吴。”
荣登三甲之后,吴国对回全椒兴建“探花第”宅邸,吴敬梓便是在这所宅子里出生的。这座宅邸正宅十进,宅后有后园,门临襄河,背靠走马岗,规模宏大,显示出吴氏一门的繁盛气象。
生在这样一个科甲运势鼎盛的家族,吴敬梓却偏偏写了一部揭露科举腐败的《儒林外史》,实在是吴门的“逆子”。不过,在动笔写这部小说之前,吴敬梓就已经被宗族中人视为“败家子”了:由于他仗义疏财,不善打理家业,没几年就将家产挥霍殆尽,所以成了族人教育子弟的反面教材。
吴家传至吴敬梓父亲这一代,已经逐渐衰败。从14岁到 23岁,吴敬梓在赣榆住了将近10年。因为父亲的关系,有机会了解许多官场内幕,也接触过许多儒林人士。他不羁的性格、对世俗的反抗,正是发轫于这一时期。赣榆的见闻,为他日后创作《儒林外史》提供了第一手的材料。
吴敬梓23 岁时,父亲去世,族人为争夺家产而展开争斗。年轻的吴敬梓从这一场闹剧中看尽了自己的近亲利欲熏心的丑态。他们平日里莫不是满腹才学、一派斯文,然而一旦面对金钱和权力,就撕破了道貌岸然的面具,不择手段,穷形尽相。
吴敬梓从心底里不愿与这样的人为伍,在亲身体验到礼法的荒谬、人情世态的炎凉和冷漠之后,他开始反抗。从反抗身边的规矩开始,扩展到反抗整个封建宗法制度。他断绝了做官的念头,当时,安徽巡抚举荐他应“博学鸿辞”考试,他竟装病拒绝。他生活放浪不羁,且挥金如土,日后更为集资建先贤祠,将老宅“探花第”尽数变卖,简直是一副标准的纨绔子弟模样。
对于一个既不去参加科举考试以求进阶,又不肯好好经营家业的人,亲族中的长辈自是十分排斥,而吴敬梓也不肯轻易妥协,更不愿受其束缚。于是,在33岁那一年,他抱定“誓将去汝”的决心,决然离开了家乡。
这一次离乡,不同于他14岁离家随父亲去赣榆赴任。当时,他只是出外游历,增长见识,这一次却是再也不打算回头了。吴敬梓终于摆脱掉一身重负,走向了自主选择的人生之路。这条路或许沉重艰难,却意味着自由和纯粹。
都说由富而贫的人,更能看尽世间众相。吴敬梓成长于仕宦名门,平日交游来往的,都是些豪门贵族、官僚名士、膏粱子弟,他们的贪赃枉法、徇私舞弊、趋富贱贫、虚伪空洞,他们的平庸和招摇,无不被吴敬梓看在眼中。尤其当他从富贵场中抽身出来之后,对于这些人善变的嘴脸,就能更加敏感地察觉出来。
吴敬梓一生经历了康熙、雍正、乾隆三朝,对这一时期,史有“康乾盛世”之称。然而,此时的“盛”,其实已经暗含衰败了,这一段盛世,成了封建社会最后的回光返照,从此之后,便是一落千丈,直至灭亡。
《儒林外史》成书于盛世,却是一曲盛世之哀音。吴敬梓捕捉到了盛极之下的衰亡前兆,并以高妙的讽刺艺术含而不露地将它们表现出来。
早在明朝末期,中国沿海就已出现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萌芽,到了“康乾盛世”,这种萌芽自然越发普遍。《儒林外史》虽然花了大半篇幅描写儒林士子、科场举人、布衣名流,但却以市井“四大奇人”的故事收尾。当官场仕途一片黑暗丑恶时,市井中的人却焕发出独立人格的光彩,这说明一种新的价值观念正随着资本主义的萌芽而悄然兴起。
吴敬梓最后的生涯是落拓的,然而正因其落拓,才更具有独立不羁的个体价值和意义。他生于儒士之家,成长为儒生,最终却从儒林中走出来,一生游离于正统的体制之外,从富贵中脱身,从功名中脱身,身体力行反抗一切僵化的道德和奴役人的制度,他这种为个性而反抗的精神催生了《儒林外史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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